爸爸走了

碧生汉边

　　爸爸走了
　　大姐住进了精神病院，还好省里有二姐会经常去看她，妈妈放心了好多。妈妈是个务实的人，这么大的一个家仅靠妈妈那点工资是维持不下去的，妈妈一狠心辞去了工作，在街边租了间不到十平方的小草房，开了个自己的理发店。妈妈想这样不仅有时间可以照顾爸爸，辛苦点收入可能会好些。由于妈妈的手艺好，有好多顾客是慕名而来，理发店的生意还直不错，总比国营企业收入好些。
　　自从妈妈开了理发店我就一直和妈妈在一起，做完作业还可以帮助妈妈打打杂，所以直今我还记得当时理发的价格：儿童学生理个发是一角五分、刮脸二角、光头三角、分头是三角五分。
　　爸爸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，妈妈尽心尽力照顾爸爸，希望爸爸能多活一天是一天，同时妈妈早已把爸爸的后事都准备好了，棺材就摆在我家的院子里……
　　秋天到了，最近不知为啥大哥不愿意说话，心里好象有什么事，总躲着妈妈，整天就知道干活，他带着我三个哥哥把家里的房子用黄泥抹了一遍，把烧火柴劈了一大堆，有时间还出去打点零工……
　　后来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大哥的秘密。妈妈每天都要带一堆哥哥们的脏洗衣服在店里洗，在洗大哥的衣服时妈妈在他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，因妈妈不认字，就叫我过来让看看有没有用，我一看高兴的说：我大哥考上大学了，这是录取通知书！妈妈赶紧擦干手，高兴地拿过通知书说：这孩子考上大学了也不吱一声……我说你大哥最近咋总躲着我……
　　晚上妈妈把大哥叫了过去，拿出通知书说：通知书都下来了为啥不告诉妈？妈妈这一问大哥一下子就哭了说：妈我这个学不能再上了，我长大了，我可以挣钱了，我可以帮助妈妈了，我不想让妈妈为了我们再操劳了，爸爸身体又这样， 这个大学我不上啦……妈妈上去就是一巴掌说，你说不想上就不想上了，那我供你们上学是为了啥，这个家不用你帮，我也用不着你来帮我，你可以不上这个学，从此以后你也不要叫我妈！说完妈妈坐在床边上眼泪禁不住的掉了下来，大哥跪了下来恳求着妈妈说：妈妈我错了，你打我骂我都行，都是儿子不好妈妈千万别生，儿子听你的还不行吗，妈妈……此时的娘俩已是泣不成声……
　　实际我大哥在高中时就是尖子生，考上的是哈尔滨工业大学，，由于我爸爸历史有问题，影响了大哥的入学分配，还好黑龙江省农学院录取了我大哥，这也是我家唯一的一个真才实学的大学生。
　　没过几天大哥背着简单的行囊，穿着姐姐的旁开口的裤子，拿着家里仅能凑起来的三元钱，怀着忧虑的心情踏上了大学之路……
　　星期天不知为啥爸爸今天的情绪和精神特别好，并且还能站起来，爸爸今天也很兴奋，（后来才知道这是“回光返照”）一大早爸爸把妈妈叫了过去说：趁着今天是星期天，孩子们都在家，今天大队的老牛车正好去东升农场，你就带着孩子们顺路把俺家地里的土豆起回来吧，晚上顺道就把土豆带回来了，过几天就上冻了。妈妈有点不放心说：我们都走了你能行吗，爸爸说：有老儿子陪我，你让老张过来就行了（老张是个抗美援朝是的转业军人，有残疾，在战场上丢了一只胳膊）我没事，放心去吧，
　　妈妈听了爸爸的话带着三个哥哥坐大队的老牛车去了了东升农场，家里就留下我和张叔叔照顾爸爸，实际我会照顾啥，就知道一个人在外面玩，爸爸就全交给张叔叔啦。
　　大约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张叔叔走了出来，给了我二斤粮票，六角钱让我去饭店买十个馒头，当时我高兴坏了，今天晚上有馒头吃了……其实这个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了，张叔把我打发走后，他第一时间找我家邻居骑单车支部叫我妈妈快回来……
　　馒头买回来了，当我走到大门口发现我家院子里好多人，我急忙冲了进去发现爸爸已经没了，大伙早已把妈妈给准备好的寿衣穿上了，爸爸的身躯平平地躺在棺木里，脸上带着无助的牵挂走了……我丢下了手里的馒头扑向了棺木，哭喊着叫爸爸，爸爸不理我，我怎么喊爸爸也不理我……张叔叔把我拉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，任凭我在他怀里哭喊……
　　天已经黑了，棺材前的油菜灯也已点上亮了，我买回来的馒头也摆在了棺木前，棺森前还放了一个烧纸盆……
　　妈妈和哥哥们回来了，妈妈他们总算回来了，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，妈妈是带着哥哥们跪在路上求劫了一辆汽车才回到家的。妈妈一进来就扑在了爸爸的棺木上，哭诉着：你这个死鬼为啥不等我回来呀，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，丢下我们娘们就不管了……
　　这时我家早已是哭成了一团，在大伙的劝阻下妈妈才悄悄平静了下来……有人提醒妈妈要不要叫二姐和大哥你们回来，让他们最后再看爸爸一眼，妈妈摇摇头说：算了，人都没了回来看一眼又能怎么样，先别告诉他们了，等他们以后回来在他爸爸坟头多磕几个头吧。爸爸走那天正好是大哥上大学走后的第十九天。
　　爸爸的灵柩在家里放了三天，我记得出灵那天，天下着蒙蒙细雨，妈妈带着我们顶着凄风苦雨把爸爸送到了妈妈精心选择的墓地，爸爸享年46岁。